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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求他。”

    “都什么年头了,还这么硬气,有钱、有权什么事都好办啊!你刚出学校还不懂,老弟,不怕你大学毕业,像你这样的个性将来一定会吃亏,一般人我还不说实话。”

    艾民越想越觉得他说的好像都是实话,心中虽不服,除了哲学之外,他好像也找不到什么好的东西来辩驳。用几句哲学吧,仿佛又是对牛弹琴,还显得有些过于迂,只好沉默不作答,在心里暗暗地觉得自己所想的一定不会错。

    司机见他不作答,又开始问:“分在哪儿的,是不是留在广州?要是留在广州,以后发了可别忘了照顾照顾老乡,广州这条线我们是经常跑的。”

    “实不相瞒,恐怕是帮不上这个忙了,像我这样的人以后注定不会有他那么的风光八面,我想把自己分回家乡来,像我这种农学系学烟草专业的,报自愿时就注定是和土地打交道。前两年,我父亲就在信中提起过我们那里正在发展烤烟,我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对家乡土地条件又特别熟,专业又对口,我想我所学的东西回来一定会派上大用场。”

    “听说现在的大学生也不好分,也不好找工作,分配了没有啊?”司机问末话拖得很长,眼神很是诡异。

    艾民见他那音调,那眼神,便答到:“分不分,找工作还不是小事一桩,只要自己有能力,底气足,还愁找不到工作。何况我的派遣证上是到省烟草公司报到,不过我会去向他们说明我不去的理由,我想他们会支持我的。”

    司机很诧异:“不会吧,好好的工作不要,犯什么傻。听说烟草公司的工作挺不错的,现在我们这里正大量发展种烤烟,说是发展经济,好得很,有的乡镇烟草站的一般收购人员你知道一年收入多少吗,不没有头十万至少也有七八呢!”

    “别瞎吹,据我所知我们这个地方的工资收入,就是县长也没有那么多吧!”

    “你扯蛋吧,留心看看就知道了,我清楚了,还是你们有文化的人有眼光,回来捞一笔,然后”

    “然什么后呀!”艾民把手中的烟支扔了回去,便不再答话。

    司机倒以为自己说到了艾民的心处,便笑了。把扔回的烟点上吐了个烟圈自言自语道:“浪费多可惜,还是大学生有眼光。”

    都只顾了闲聊,下车的人早已散得干干净净,看样子有些聊僵了,司机也要准备下车了。由于车窗是有色的玻璃,艾民又坐在车的后角,从外面看很不容易被看到。艾民爹等了半天也四处见不着人,便在外面“喊黄”地大声叫喊起来“艾民,艾民”

    听得父亲的呼喊,艾民打断了司机的自言自语,看到车窗外手执扁担的父亲那张望的脸,显然比四年前憔悴了许多,原本瘦高的身体如今俨然如同细长的竹杆。司机也懂事地开了车门,艾民几步便下了车,父子俩久久对视着,男儿有泪不轻弹,父子俩都不约而同地掉下了泪来。

    (三)

    整整四个春秋过去了,艾民走时不过只是一个高中刚毕业的中学生。为了节约点往返的路费,为了不给家里增添更重的负担,他强忍着苦苦的乡恋。他还清楚地记得在校的第一个春节,羊城广州那满城鲜花、张灯节彩的时候,他正在寝室里吃着方便面,望着西南的天空发呆。想着远方没有儿子在身边过年的父母的春节将是什么滋味,家乡连电灯都没有,更不用说打个问候电话。尽管他平时很坚强,那时还是默默地掉泪了,他在想,这如花似簇的繁华后面又有谁会知道背地里的惨淡与悲凉。他深信人出生的那一刻时就决定自己是将来的人生路是顺境还是逆境,那就是贫穷与富裕,乡村与都市,平民与官阶。他认为这些是难以改变的自然现象,但他决不相信命运,顺从命运,他暗暗发誓要改变家乡贫穷落后的面貌,他强忍着把这一切都发奋在书本上,他除了努力学习专业知识,还攻读哲学,广读文学,灵感时便激昂写诗。

    父子俩在街头秤肉打酒吃饷午不在话下,还遇了几个邻村的赶场的熟人,喧寒问暖了一番,眼看太阳偏西,还得有二十多里的山路要走。三大包行李足足有一百四五十斤,除了一包是衣物军被之类的东西较轻,其余全是些杂七杂八的砖块般厚的书藉,要是今天父亲没来,他一人还真搬不走。

    鸡都上圈了才到村头,听见晒谷场上还有人扬风鼓捶连盖的声音,艾民家偏房里的看家狗“汪汪”起来,听得狗叫,艾民爹大声叫骂将起来“黑虎,瞎了眼了,连主人都要咬。”黑虎听得主人声音,便飞奔过来,双脚搭在艾民爹身上,一边舔着主人的衣物,一边狂摇着尾巴,转身嗅了嗅艾民,便又“汪汪”地轻嗥起来。听得有狗叫,屋里便有人拿着油灯迎了出来,艾民一看,是母亲

    民他大伯一家儿孙都在,油灯下,早已退漆的四方桌上,摆满了碗筷,一盆新磨的豆腐在一桌子蔬菜中央特别显目,秤回的肉只好明日再炒了,小孩子们都嚷嚷着要吃饭。

    一家子有说有笑吃得正欢,黑虎又叫了起来,艾民端着碗出门去看,原来是村里的黑子哥正提着马灯拿着一包黑乎乎的东西,蹑手蹑脚地向鬼打湾方向走去。

    “黑子哥,进来坐坐,喝杯酒。”艾民大声道。

    “是艾民兄弟回来了,我去鬼打湾把事办了,马上就来。”声音很低,大有一种做贼心虚的味道。

    “那快点,我们边吃等着你”艾民道。

    “饭我是吃过的了,几年不见,一会儿找兄弟聊聊。”

    艾民妈听得黑子要去鬼打湾,便说道:“陈冬兰快死了,在床上呻唤四五天了。”

    艾民吃惊地问:“哑嫂冬兰要死了,得了什么病!”

    大伯娘插话道:“哑子又不会说话,谁知她哪里痛,听你黑子哥说,她整天用手捂着头在床上翻滚,前几天找观花婆掐算了一下,说是闯上鬼打湾的凶死鬼了,就是前几年那个“产中死”的凶死鬼,观花婆还说要用烧红的耙齿往坟头上钉下去,再用童子娃娃的尿淋下去,附在身上的凶死鬼永世不得超生。”

    “都什么年头了,还信神信鬼的,还不赶快请人抬到医院去。”艾民缴动地说。

    艾民爹仿佛有些生气:“去医院你说的倒轻松,现今一进医院就得交押金好几百。看你黑子哥家那屋,几根木棒棒,几皮茅草,糊口都糊不住,哪儿来的钱,请几个人抬到三河抓石头打天。他前几天还问过我们借钱,这几年你在广州上学,我们自己都还欠万多块的帐,我哪有钱借给他。”

    民他大伯应和着:“再说一个哑子家,平日里又不能帮忙干农活,光吃得做不得,留在世上也是受苦。不如早早回去的好,如今娃娃已生了四个,儿子也有了一个,算是儿女双全了,当年你黑子哥娶他不只是为了续个后,如今你黑子哥已是五十多岁的人啦,拖那一窝娃崽不容易。”民他大伯接着说。

    正说着聊着,狗又叫了起来,黑子推了艾民家的篾条门进得屋来,吹了马灯挂在篾条门的横木上,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见了艾民便大哭起来:“兄弟,哪天拢的,一晃几年没有回来了,要是晚来几天,你恐怕见不到你那哑嫂子了”

    其实,黑子只是艾民同远祖的族兄,年长艾民很多,他父亲早亡,母亲嫁了人,近四十岁时还光棍一条。因与艾民同辈,艾民小时便整天拉着艾民他们一群小子在沟里捉鱼,裸着身子洗澡在沟里逛奔,小孩子们跟他都很要好。村头的杨瘸子的哑女年近三十还无人要,一些有意的人就说:“黑子,娶来续个后吧!”后来经人蹉合好歹也算成了个家。

    艾民妈早已饭毕,拿了薄刀正在磨子边切猪草,见黑子进来,就叫他大娘从碗兜里取了副碗筷摆在桌子上。艾民他爹从酒壶中倒了满满一大碗酒,黑子平日最爱喝酒,又不能常得,今儿便任凭民他爹往碗里倒。

    “黑子,过来喝酒,不是我催你,喝了酒,赶快回去,一窝娃崽没有大人可不得了。”艾民他爹倒酒一边说。

    艾民从凳子上站起来让坐,黑子忙说:“兄弟,您坐,我站着喝就行了。”说着一口气酒便下了肚,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豆腐送进嘴里,放下筷子,本不想离去,还是从门上提了马灯找了根干草点着,就要出去。

    “黑子哥,等等我,我去看看。”艾民说着就起了身。

    “艾民,要去看明天去看不行吗,才回家黑天黑地的,到处跑什么,七月份不太清净,听见了没有?”艾民妈一边切着猪草,一边说。

    “大伯,大娘,你们先等着,我一会就来,就一小会儿。”说着催了黑子就往门外走。

    秋天的气候,已经开始回凉,远方人家的灯火也惭惭熄去。一阵风吹过,有茅草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远方有猫头鹰叫的声音,狗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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