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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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搬来的那天，抬头看见屋檐下贴着二个马蜂窝，我对房东大叔说：“是马蜂窝吧？为什么不除掉它们？”胶东人说话舌头好象总在口里打着卷，我只听懂了个大概，说明年春天还要回来。我疑惑了：没听说过马蜂要迁徙啊！

    “那它们飞到哪里去了呢？”大叔笑笑说：“也许就在你老家的屋檐下过冬呢。”“你是说马蜂吗？这窝的主人？”大叔肯定地点点头。我更莫名其妙了。我的普通话够标准的了，我相信他不会听不懂。看来我遇到稀奇事了——他们家的马蜂会飞三千多公里去过冬！

    春节前打扫卫生，我很想拿铲雪的木铲把那两个毒瘤似的蜂窝铲掉——现在它们没在家，正是端掉它们老窝的最佳时机。我在家乡见过十八九岁的小伙子被马蜂蛰了后毒发身亡，对这种昆虫心有恐惧，实在不想与它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几次拿起雪铲又几次放下，想起大叔笑咪咪的样子，好象很喜欢它们，还是尊重主人的喜好吧。

    转眼已是春意闹的四月中旬。几天前的早晨，我醒来时才四点半钟，霞光已透过浅色的窗帘把我笼罩在一片温柔里。我听见院子里有鸟的啾啾声，如一对恩爱夫妻在轻言细语商量家事。我听出这是燕子在窝里的对话，小时候在外婆家的堂屋里，它们就是这样聊着天开始一天的生活的。我一下明白了，原来檐下的不是马蜂窝，是燕巢啊！它们是昨晚什么时候到家的呢？看我多笨啊！差点让这些在归乡路上历尽难险的朋友无家可归。不过鸟儿朋友，你们也有不对的地方：为什么在我老家你们的住房和这里的建得完全不一样呢？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堂屋里的燕巢就象一个小竹蓝，燕妈妈站在蓝沿上喂小燕子时能清清楚楚看到雏燕张得老大的口。而院子里那两个封闭式建筑却不能看出它们有明显的开口，我不把它们当马蜂窝才怪！

    我起身到院子里，绕着发出呢哝细语的燕巢仔细观察，发现朝南的那一面顶端有个小小的弧度，依稀有鸟儿的身影在那里晃动。只在巢与天花板之间留那么一个窄窄的缝，它们需要多高超的技能和多灵巧的身姿才能顺顺当当地进出呢？我又观察了一下两个巢的开口方向，都朝着墙角，偏向南方。风从东南西北各个方向吹来，即使吹成旋风，也吹不进巢里去。这里一年四季就没有无风的日子，有三个季节刮北风，只夏季风小且刮南风。也只有这样的巢才能既避风又保暖且能保证雏鸟的安全。设计得简直天衣无缝！鸟儿原来也有如此的智慧！

    两只鸟商量好后开始忙碌起来，看得出它们是在修葺和加固它们的爱巢。天黑后，又听见它们在巢里的呢哝软语，轻柔得让我的心也变得绵绵的，暖暖的。心想让我也变一只这样的燕子好了！追着春天南飞北归，啄泥筑巢，养儿育女当然，还有早晚在温暖的窝里相互梳理羽毛时，伴侣在耳畔动听的啾鸣。

    每天我都在这两只燕子美妙的叫声中醒来，它们的声音温柔娇嗔得让我觉得是不是巢里面已经有雏鸟了。另一个巢还空着，也许它们正在日夜兼程往家赶。我时时留意着窗外，想成为第一个迎接它们归来的人。等两个巢里都有雏鸟时，该有多温情多热闹呢？